#游吟诗人×贵族少年
#背景:英国十九世纪中期,维多利亚时代
“喂,这就走了?你到底要不要?”
贝雷帽少年捏着一朵玫瑰,风吹拂着他的栗发,发间的耳钉若隐若现。
闻言,对面那双静海眯了眯,嘴角的弧度是他曾经再也熟悉不过的温柔……
㈠
澄澈的音色流淌在茂翳的果园里,阳光游鱼般从叶隙间滑落而下。采果的姑娘们俯在果筐上,听着少年口中吟唱着她们闻所未闻的故事。
随行的包囊已经被听众用水果装满。矫健的白猫盯着唐晓翼披风上的毛球出神,伸出爪子反反复复地试探。
栗发少年停下拨弄琴弦的手,揉了揉膝上毛茸茸的白猫,哑然失笑。
远郊、牧场、闹市……走走停停间,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人倾听过他的弹唱。
不知不觉,这样漂泊的日子已经将近三年。
唐晓翼轻笑,银色的耳钉在夕阳下泛着暖意。他收起琴,从意犹未尽的人群中站了起来。在晚风斜日中挥了挥手,继续向前寻一处投宿……
㈡
在这个霍乱肆行的时代,连阳光都是绝望的。
亚瑟拉开厚重的窗帘,工业革命的繁荣摇身化为窗外肆意飘扬的黄黑旗,不觉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苦涩。
手中的怀表滴滴答答,几乎听不到他的一声叹息。蒙哥马利家族的权势伴随着这块怀表终究传到他的手中。
不同于其他纨绔子弟的骄奢跋扈,他雍容得体、素雅温和,让他的名字成了贵族小姐茶会上必提的话题。
那些小姐,勒紧了束腰,苍白的脸上画着最精致的妆容,亚瑟不止一次的替她们感到窒息。而未来,他也不得不挑选她们其中的一个,延续蒙哥马利家族的血统。
无论身在何处,马上又要赶去其他地方;谈着某个问题,又恍想到另一件事情;每日周转于无尽的约会,让他无暇思考。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几乎耗费殆尽。
……
时间到了,他要奔赴下一场宴会了。
㈢
恰到好处的时间,亚瑟结束了此次洽谈。
他谢绝了送他回家的马车,侧身拐入小巷——也算是是忙里偷闲,亲自去买些甜品。
由于平日都是管家来买,他只得按照管家手绘的地图九转八绕,费了不少功夫才在一落小巷子里找到了这家店。
所以他拎着奶油曲奇站在店门口的时候,天际的云霭已经带了几分暮色。
呃。
……亚瑟的脚步停了停,难得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。
他发觉自己照着地图,还反反复复绕到同一个路口……
随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,亚瑟的心里添了几分焦虑。一个贵族到了傍晚还在街上徘徊的话,肯定是不安全的。
想到这儿,他抬起头,刚好看到一个少年倚靠在墙根擦拭提琴。
“打扰您了,请问……查普尔街怎么走?”
“啊,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。” 栗发少年挠了挠头,“您可以去主街,找一个长期的居民问路。”
“抱歉,主街应该怎么走?”
“这条巷子的尽头,左转第二个转弯……”
亚瑟确实在按照对方说的路走,但当他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处时,少年的脸上显然有些吃惊。
二人对视的时候亚瑟尴尬地笑了笑。对方也毫不在意,拎起手边的包囊。
“我来带路,请跟着我。”
㈣
路上,少年口中轻哼着,好似某种失传已久的老诗歌。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拨弄琴弦,音节轻柔如清浅的叹息。
牛皮纸袋里的曲奇散着甜香味儿,引得一群白鸽扑棱着羽翼,纷纷落在亚瑟的肩头;他甚至闻得到它们身上笼罩着阳光的味道。
这和衣料上的熏香不同,很微妙。
少年收起了琴,空气里略带几分身旁人衣上的熏香。这香气曾被他淡忘了许久,此刻却近在咫尺,让他不得不重新熟识。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皱了皱眉。
金发的同行者抚摸着鸽子,难得流露出纯粹的喜悦,不似之前故作老成的样子。
“您介意我们停留一下吗?” 亚瑟回头,还是一副沉稳的腔调。
“没关系。”
群鸽在脚边啄食,偶尔抖抖翅膀甩一甩掉在身上的梧桐叶。之前带路的行动暂时搁置,二人坐在树下,基本没有什么交流,只是袋中的曲奇少了一半。
鸽子混着落叶盘旋,最终消失在天际。亚瑟垂着眉眼,眸中是遮掩不住的疲惫与落寞。
“幸会,在下亚瑟•冯•蒙哥马利。” 他突然开口。
“唐晓翼,游吟诗人。” 少年起身,把面前的鸽群惊得飞起。 “那么蒙哥马利先生,时间不早了。让我继续给您带路吧。”
㈤
[—蒙哥马利宅邸]
落叶伴着脚步声哗啦作响,碎作晚秋风中的尘埃。月光萦绕着汩汩的喷泉,水花飞溅。
亚瑟把帽子和手杖递给佣人。
“唐先生今天刚刚来到这个城市,难免寻不到适宜的地方安身,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我这里?”
“求之不得,本来以为要睡街上了呢。”
唐晓翼的嘴角肆意勾起笑意,一如他激荡的少年心性。
亚瑟对着佣人吩咐了两句,随即转过头来。
“抱歉,现在需要给您收拾一个房间,这个时间愿意一起喝杯茶吗?”
唐晓翼这时才打量了一下整个宅子。
和蒙哥马利宅的外观一样,内部的装饰陈设华贵而不张扬。家具的淡淡檀香气,一如亚瑟的沉稳、平静。
亚瑟取出骨瓷杯,橱中的茶叶却所剩无几,他的手指在茶罐间犹豫了一会儿……
“您喜欢喝什么茶?”
“红茶加奶,谢谢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喝了。”亚瑟笑了笑,关上橱柜。“我平日也很喜欢红茶,所以家佣总是会给我备着。”
寥寥无几的佣人、没有提前预备好的客房、待客的茶叶也并不齐全……看样子宅里也是好久没来过客人,唐晓翼看得出来。
“平日的应酬太多。难得宅里清净,不想把事务带到进来。” 亚瑟抿了口茶,云淡风轻地解释。“我这千篇一律的日子没什么乐趣可以说,不如说说你都走过哪些城市吧?”
从威尔士牧场到洛哈伯的雪山……亚瑟杯中的红茶已经见底,倚在门边听的佣人也睡着了。
“今日非常感谢您。”亚瑟恬然一笑。“时间不早了,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告诉家佣,祝您有个好梦。”
㈥
油灯里烛光摇曳,纯铜的握手微微发热。唐晓翼的手指摩挲着盏身繁复的花纹。
他拉上了窗帘,过了一会又去拉开。他不喜欢这种感觉,层层堆叠的刺绣显得窗帘更加厚重,连盖灭了油灯也不会透进几丝月光。
他闻得到身下绸料的淡淡熏香,说得俗套点,就是陌生又熟悉。
香味渐淡……
「小男孩怀抱着提琴,跌跌撞撞跑在森林里。一颗子弹突然擦着发丝飞过,打进对面的树干。
他惊了,回头时停留的一刹,第二颗子弹打在他的手臂上。提琴应声而落,羊肠弦尽数崩断。血浸透了无尾茄克。
男孩眼里的惊讶变成了恐惧,他抄起地上的琴,开始拼了命的跑。
不似之前叛逆出走一样的逃跑,这是在逃命。
……
也许是觉得一枪足够杀死一个小孩,所以也并没有人追上来。男孩步履踉跄地在一处田野徘徊,最后脸色苍白地倒在草垛上。」
唐晓翼睁开眼,后背早已被汗湿透。他不太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个梦,本以为时间久了,已经没有印象了。
他看到天际微微泛白,就像他每个醒来的清晨。
他还活着,这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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